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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电 —— 2016 年大选后不久，时任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在秘鲁利马乘车行进在车队中，他实在难以理解：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J. Trump）怎么就赢了呢。
“如果我们选错了人怎么办？”他问一起乘坐在防弹总统专车里的助手们。
他看过的一篇专栏文章声称，自由主义者已经忘记了认同对人们的重要性，他们宣扬一种空泛的国际性全球主义，让许多人感觉自己被抛在了一旁。“也许是我们太急功近利了，”奥巴马说，“或许人们只是想退回到自己的安乐窝。”
他的助手们向他保证说，他如果参加下一任竞选还是会获胜。相比特朗普，他与新一代选民有着更多的共同点。可是美国历史上的首位黑人总统奥巴马并不确信这一点：“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早生了十年或二十年。”
奥巴马的长期顾问本杰明·罗兹（Benjamin j . Rhodes）在新书里透露，特朗普当选后的几周内，奥巴马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有时，这位即将离任的总统把眼光放得很远。有时，他又会怒火中烧。他称特朗普是个“卡通”人物，说他相比具体政策，更关心自己的粉丝规模。他罕见地提出了对自己的质疑，想知道自己是否错误地判断了自身对美国历史的影响。
罗兹的回忆录《真实的世界》（The World as It Is）定于下周由兰登书屋（Random House）出版。在奥巴马八年总统任期内能与他近距离接触的人寥寥无几，罗兹算是一个。他从自己的视角出发，为读者提供了一个窥视奥巴马那密不透风的内心堡垒的机会。选民们选择了一个质疑他出生地的候选人来接替他的总统位置，几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奥巴马难以置信的了。
罗兹在奥巴马总统任期内的一些重要时刻担任他的副国家安全顾问，参与决策的事件包括授权突袭击毙奥萨马·本·拉登（Osama bin Laden）、向阿富汗增派部队、从伊拉克撤军、恢复与古巴的外交关系、与伊朗签署核协议、对利比亚进行军事干预以及拒绝在叙利亚进行军事干预。
他的书还提供了一个新的窗口——尽管只是略微打开——让公众得以了解奥巴马对俄罗斯干预 2016 年美国大选、帮助特朗普获胜及其所产生后果的处理。
在将权力移交给一个决心摧毁自己所有成就的继任者时，奥巴马提到了黑帮电影《教父》。他坦言：“我觉得自己就像迈克·柯里昂（Michael Corleone）。我差点就逃脱了。”
罗兹还描述了外国领导人的反应。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于大选后在曼哈顿的特朗普大厦会见了特朗普，为违反协议致歉。奥巴马敦促加拿大总理贾斯廷·特鲁多（Justin Trudeau）在捍卫两国共同价值观的过程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告诉奥巴马，由于特朗普的当选，她觉得自己更有义务寻求连任以保护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当他们最后一次告别时，默克尔的眼睛里噙着一滴泪。“她彻底孤立无援了，”奥巴马说。
不过，尽管连前任顾问都对奥巴马提出了批评，可罗兹却没有意识到，这位前任总统认为他本可以采取更多的行动来对抗俄罗斯对大选的干预。奥巴马曾在大选前一个月授权情报机构领导人发表声明，警告俄罗斯不得干预美国大选，但由于共和党领袖肯塔基州参议员明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拒绝接受两党联合发表的声明，导致他未能采取更多的行动。
罗兹称，麦康奈尔的拒绝表现出了“令人震惊的党派偏见，且毫无爱国心”。但奥巴马似乎并未感到意外，他在提名最高法院大法官时就曾被麦康奈尔阻挠过数月。
“你还期待麦康奈尔做什么吗？”他问。“他甚至都不让我们就提名梅里克·加兰德（Merrick Garland）担任大法官一事举行听证会。”
不过，大选前在与新闻媒体碰面之前的筹备会议上，助手们催促奥巴马回应外界对他应该更多地谈论俄罗斯干预的指责。他回答说：“每次有人问我，我都谈了这件事。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已经发出过警告了。”
他指出，特朗普已经声明过，如果希拉里·克林顿获胜，那就说明大选受到了操纵。奥巴马说：“如果我再多说些什么，他正好可以借机说大选受到了操纵。”
罗兹写道，他和奥巴马当时都不知道联邦调查局对特朗普的竞选活动与俄罗斯之间的往来进行了调查。尽管如此，根据未经证实的言论，特朗普最近声称奥巴马在离任前曾在他的竞选活动中安插了一名或多名“间谍”。
罗兹写道，直到卸任后，他才从新闻媒体了解到联邦调查局的调查情况。奥巴马之所以没有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以报复俄罗斯在大选前的干预，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有可能会促使俄罗斯黑客篡改总统选举日的票数。奥巴马在大选后确实对俄罗斯实施了制裁，但罗兹提出的制裁目标包括俄罗斯总统普京——这一点遭到了奥巴马的拒绝，理由是这样做有些过火了。
奥巴马和他的团队与全国大多数选民一样，都对希拉里的获胜充满信心，并对她的败选深感震惊。罗兹写道：“我一直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我觉得我早该料到这样的结果。因为在你梳理希拉里败选的原因时，剔除掉种族歧视和‘厌女症’后就会发现，八年前我们在和希拉里交手时就曾透露过这样的信息——她是腐败体制中的一员，不要相信她会给美国带来改变。”而这套说辞特朗普也在用。
大选之夜，奥巴马和他的首席撰稿人科迪·基南（Cody Keenan）以及罗兹通了电话，想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罗兹问他，是否应该要向海外盟友大派定心丸。奥巴马说：“不，我觉得不该由我来安抚他们。”
第二天，奥巴马集中精力为沮丧的工作人员加油鼓劲。有一次，他给罗兹发了这么一条消息：“夜空中的星星比地球上的沙粒还要多。”
但几天后，奥巴马似乎就不那么乐观了。他告诉助手们：“我不知道。也许这就是选民们想要的结果。我已经给他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没有（考虑）事实，没有（考虑）后果。他们有卡通片就够了。”
他补充说：“我们马上就能看到我们国家的体制在国内和全球范围内的适应能力究竟有多大。”
大选后，奥巴马在白宫接见特朗普的那一天看起来有点超现实。罗兹写道，特朗普一直把话题转回到他的集会规模上，还特别提到，他和奥巴马都能吸引大批民众，而希拉里就做不到。
之后，奥巴马召集几名助手前往总统办公室对这次会面进行反思。他说：“我在试着把他摆在美国历史里。”
“他净说废话，”罗兹回应道，“像他这样的人物在美国故事里一抓一大把。你在《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Huckleberry Finn，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的长篇小说——编注）里就能看到一些类似的角色。”
奥巴马回答说：“也许吧，这是我们能期待的最好结果了。”
翻译：熊猫译社 胡敏
题图版权：Stephen Crowley/The New York Times
© 2018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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